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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鏡子5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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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牽著他去買了一個藍色的棉花糖, 塞進他的手中,讓他站在大兔子玩偶面前合照。

旁邊站著很多小朋友,各種擺著姿勢拍照, 話多到根本停不下來。

相反沈默的他成為了例外, 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別人的註意和討論。

“他好像很不高興哎。”

“我也覺得, 媽媽, 他是不是不喜歡拍照。”

“不是哦,人家十分配合,說不定只是沒你們這麽愛說話愛笑。”

不遠處是小孩子玩的游戲場地。

女人接了一個電話,需要短暫離開片刻, 將小男孩放在場地中付了錢, 讓老板幫自己盯著一點。

“陳聲, 媽媽要去旁邊拿下東西,你在這裏等下媽媽。”一句話說完後, 女人囑咐幾句轉身離開。

陳聲站在那,手裏拿著的棉花糖有些化掉,見那些小朋友把棉花糖揉成一團,塞入嘴中也想效仿,手指差點碰到棉花糖時還是放棄了,低頭小口地吃掉。

吃完後,他走到沙子前蹲下,學著那些小朋友一樣堆著各種東西。

城堡緩緩顯現,有個小男孩湊過來,一下子用手摧毀了。

陳聲沒有理會, 繼續弄著, 很快將其覆原。

小男孩再次推倒, 同時沖他叫嚷:“你怎麽回事啊, 我都這樣弄你的東西了,你怎麽不生氣?”

他歪著腦袋反問:“你想我生氣嗎?”

“什麽叫我想你生氣啊。”小男孩嗤笑著,“是個人都會生氣啊。你不生氣嗎?那你真是奇怪。”

陳聲搖搖頭,小男孩顯然覺得他無趣,過去摧毀別人的。

對方頓時叫嚷起來:“你太討厭了,我也要把你的弄倒。”

他反手把小男孩的也毀了。

兩人嬉鬧著打成一團,用沙子各種砸著對方。

陳聲有模有樣地學著,將身側小女孩的胡蘿蔔弄毀。

他看著小女孩,小女孩看著他,片刻後張嘴哭了起來。

陳聲指了指自己的,希望她弄回來。

小女孩沒有動,只是讓他賠自己一個。

陳聲快速還原,還多送了她一個:“可以嗎?”

“可以。”小女孩瞬間不哭了,“謝謝你,我很喜歡。”

陳聲神色茫然地坐在一邊,幾秒鐘後開始繼續弄自己的城堡。

小女孩媽媽過來看到兩個胡蘿蔔讚揚了句,遞給小女孩兩顆糖。

小女孩特意遞給陳聲一個。

陳聲沒動,只是盯著小女孩。

“你不要嗎?很甜的。”小女孩說。

陳聲接過:“謝謝。”

他說謝謝的時候表情沒一點變化,以至於女孩媽媽拉住女孩:“好了,不要過去打擾哥哥,哥哥不喜歡被人打擾。”

“沒有。”陳聲試圖解釋,“我沒有被打擾,謝謝你的糖果。”

他的語氣太過平緩,就連表情也是,不像是在道謝,倒像是一個機器在試圖學著人的感情,理解人的感情。

小女孩媽媽皺起眉頭,上下打量著他。

小女孩笑道:“不用謝啦,你好像很不愛笑。”

“要笑嗎?”陳聲問。

“隨你啦,笑起來你就沒現在這樣嚇人了。”小女孩拆開糖放入嘴中,繼續玩沙子。

陳聲嘗試後放棄。

他不想笑。

陳母並沒有覺得小孩子不愛笑有什麽,畢竟世界上人性格各有不同。

有愛笑的、活潑的,自然有相反的。

所以她不覺得異常,陳聲也不覺得,從來沒有刻意更改過。

陳聲玩沙子玩累了,走到一邊洗幹凈手,想再回去的時候被幾個小朋友堵住。

為首的就是推他城堡的那個小男孩:“他不會生氣,不信你們罵他,你看我,我動手他肯定也不會生氣。”

他狠狠推了陳聲一下,陳聲站穩身體後只是將衣服整理了下,沒有表情地看向他。

“你們看,我就說吧。”小男孩頗為得意,“他都沒情緒的,我媽媽說沒情緒的小孩子都是怪物。不會哭不會鬧,更加不會笑。”

“我跟你們一樣。”陳聲輕聲說,“沒有什麽不同。”

“才不和我一樣,你是怪物。”小男孩搖晃著腦袋,指著陳聲的鼻子在那裏嘲笑。

其他人也跟著學,陳聲並不介意,繞開他們繼續去玩沙子,身側的小女孩聽懂了那些人的嘲笑,瞪著他們,說著討厭。

陳聲擡起頭,發現自己身側很多人,即使不認識他們也會在一起玩,只有他這邊沒有。

甚至有的小朋友和他的目光對上後,會害怕地低下腦袋。

他們害怕自己,為什麽?

陳聲走到一邊的玻璃前,仔細端詳著自己的臉,忽然想起親戚有意避著他,對他母親說的話:“陳聲性子這麽孤僻你不管管嗎?”

“哪裏孤僻了?”

“你還問我哪裏孤僻?這小孩子不笑不鬧的,看著多陰森啊。”

“說什麽呢,他還小,哪裏懂得那些,而且誰說小孩子一定要活潑了?”

“你得教教啊,這樣下去以後交不到朋友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陳聲不是內向,他並不是不想和人社交,也不是對說話有恐懼,他只是覺得沒有必要。

無論面對什麽人,什麽事,他都覺得無聊。

他盯著被人群包圍的女孩,聽見別的家長誇她可愛,誇她乖巧,學著她的模樣擠出一抹笑。

陳母回來了,手上提著一個蛋糕,拉著他的手要回家。

“今天是我生日嗎?”回家的路上,陳聲問。

“是呀,生日快樂。”陳母揉揉他的腦袋,到家後把準備好的禮物拿給他。

陳聲拆開,是一個毛絨玩具,他拿起來看了又看,眼底毫無波動,直到對上母親觀察的表情才想起來,自己或許得說些什麽。

“謝謝媽媽。”他牽動嘴角,微微笑道,隨後上前抱住陳母,“我很喜歡這個禮物。”

陳母錯愕,難以相信他這個性格變化,手指有些顫抖地摸了摸他的腦袋:“不用謝,你喜歡就好。”

“……”

一旁的陳聲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。

那一年他六歲,之後發生的事就簡單了起來。

他成了別人口中的乖孩子,同學喜歡,老師誇讚,親戚見了總是以他為話題。

那些在他看來的廢話終於消停再沒人說了。

他把真正的自己徹底藏起來,暴露在外人眼中的是一副標準完美的乖巧溫順模樣,面具戴得太久,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樣子。

所有景象褪去,重新回到那些人說他是怪物的場景。

陳聲眼皮都沒動一下,即使那些人張牙舞爪地指著現在的他罵著怪物,他始終無動於衷。

耳朵被一雙手捂住,隔絕掉所有的聲音,眼前的一切慢慢消失不見,周圍變黑。

他隱匿在黑暗中,一切表情與情緒都無處窺知。

前方亮起光,一面小鏡子懸浮在空中,從外表看和那面紅色的鏡子一模一樣。

陳聲上前一步,想去抓住時腿上一沈,低頭一看是鏡中的那個女孩。

她抱著陳聲,神色委屈難過:“能不能不要這樣,我不想消失,哥哥。”

“哥哥,求求你了,我們都是一樣孤獨,你留下好不好?”

“你陪著我,我陪著你。”

“你說錯了。”陳聲對她的求饒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,快速挪開自己的腳,“我並不孤獨。”

“可是我孤獨。”女孩趴在他的背上,用雙手勾住他的脖子,哭著求道,“沒人陪我玩,爸爸忙,媽媽不要我了。能陪著我的只有鏡子,你不要打碎鏡子好不好?”

“哥哥,求求你。”

“哥哥,我不可憐嗎?”

“哥哥你說說話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陳聲如她所願地開了口:“不行。”

他抓住女孩的手,想將她拉下來。

聽見他說不行,小女孩瞬間變了臉,面目猙獰,一口咬向陳聲:“那你就死了之後留在這裏吧。”

陳聲輕松伸手按住她的腦袋,看她掙紮扭曲,尖叫不停,黝黑的眸中死寂一片。

沒見過這種人,也不說話,也不怕,也沒什麽表情。

小女孩挫敗了,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,試圖用這個讓陳聲生出一點憐憫。

沒想到少年依舊垂眸盯著他。

“別逗她了。”有人低聲開口,從他身後走出。

少年臉上立刻出現一抹溫和的笑意:“我沒逗她。”

小女孩磨牙不服,張嘴就去咬陳聲的腿,被陳霧按住腦袋。

可惡啊。

她叫得撕心裂肺,死死地掙脫陳霧,扒拉著陳聲,眼淚一刻不停:“哥哥,你不能這麽狠心……”

陳聲伸手捏住那面小鏡子。

他整個人都變了,不再是之前的淡漠,眼角眉梢浮現笑意,對她溫柔地說:“哥哥就是這麽狠心。”

小鏡子要被捏碎的那一刻,鈴鐺聲響起,還有男主人求饒的聲音:“你別毀掉,你出來,我放你們走。”

陳聲沒有動。

“我爸爸來了,你不聽話他就打你。”小女孩頓時叉腰,理直氣壯地看著陳聲,“我有人撐腰,你沒有。”

“我不是人嗎?”陳霧拍拍小女孩的腦袋,不讚同道。

“我現在也有人撐腰。”少年勾唇一笑,搖晃著手中的鏡子,“所以你爸爸來了也沒用。”

男主人還在嚎叫著,鈴鐺瘋狂顫抖,聲音吵得人耳朵疼。

小女孩也懶得裝出兇狠的模樣了,反正眼前的這兩個人也不會害怕,坐在地上擺爛道:“那你們出去吧。”

陳聲往前面走去,小女孩又抱住他的腿:“餵,你真就那麽狠心嗎?”

少年低頭望著她,說:“我放過你,你爸爸不會放過我。如果是你,你怎麽選擇?”

小女孩沒有任何猶豫:“當然是成全別人,犧牲自己。”

她慢慢松開陳聲的手:“好吧,我開玩笑的。”

這次她沒再對陳聲說什麽,目送陳聲遠去,直到再也看不見。

重新回到昏暗的房間時,其他玩家躺在地上,神色痛苦,明顯也進入鏡中了。

陳聲轉身,小女孩站在鏡子裏,對他招手算作告別。

少年擡手揮了揮,把所有人叫醒,走到外面看了一眼。

男主人並不在,樹上只有鈴鐺被風吹得作響。

陳聲握緊手中的鏡子內核,男主人的聲音再次響起,差不多還是那些求饒的話。

其他人捂著腦袋站起身,還有些不明所以。

“給我個機會。”男主人說,“我不會傷害你們,你們也放過我女兒。只要把內核還回去,我就放你們走。”

陳聲面無表情地避開沖過來的鄭閥和沈木傑,毫不猶豫地捏碎了內核。

劈裏啪啦的聲音瘋狂響起,宅子裏的鏡子在一剎那全部碎掉,沈木傑和鄭閥同一時間消失不見。

院中的樹立刻枯掉,鈴鐺掉落在地。

男主人吼叫聲不停,下一刻大門出現,他站在門口,看到陳聲等人跌坐在地上,反應過來什麽,瘋狂沖進四號房間,找到那面鏡子。

鏡面已經碎掉,只剩下完整的鏡身,男主人抱著鏡身嚎啕大哭。

雨停了,太陽出現,晴空萬裏之下,大門敞開,歡迎他們出去。

“媽耶,以為我死定了,結果竟然還能活下來。”沈木傑從各種碎片中爬起來,拍掉身上的灰塵,和身邊的鄭閥對望一眼,快速走到幾人身邊。

那個叫楊慶彌的也還活著,只是還在昏迷,臉色慘白。

沈木傑走過去把他叫醒。

看見眾人,楊慶彌還有種不真實感:“我出來了?靠,終於出來了。在裏面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,差點被折騰死。”

“我都說了,只要你們放過我女兒,我就讓你們離開,為什麽還要下殺手。”男主人流著淚怒吼著。

沒人說話,玩家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倒是想說什麽,很快被唐不白打斷:“信你的話恐怕我們現在已經是你女兒的盤中餐了,要怪就怪你自己。”

他飛快走出大門,擺擺手:“既然大家都不動,那我先行一步,再見了大家。”

唐不白跳起抓住空中飄著的碎片消失不見。

“我見過那個。”陳霧忽然說,“你需要那個東西,對不對?”

陳聲笑著偏頭:“對,我需要,你還記得什麽?”

“還記得……”他蹙眉沈思片刻,說,“我還記得我是你男朋友。”

他握住少年的手,十指相扣,隨後放在唇邊輕吻了下:“你要走了。”

他能清楚得感覺到,眼前的少年也要如同之前離開的人一樣要走了。

“是。”陳聲說,“我還能陪你三個小時,想做什麽?”

這話讓男人一楞,瞬間失笑:“什麽都可以嗎?”

“什麽都可以。”

“那……”他仰頭盯著天,“陪我一起看看日落。”

“好。”

副本已經通關,陳霧對其他人填補的記憶已經沒用。

幾個玩家看著他和陳聲關系匪淺的樣子瞪大了眼睛,片刻後才回過神,紛紛走出宅子,拿住自己的碎片離開。

“我也該走了。”柳清逸笑著說,“下次還是不要碰到這種副本了。”

玩家和NPC消失不見,原地只剩下哀嚎的男主人、陳聲以及陳霧。

他抓住陳霧的手走出宅子。

陳霧握住碎片,左右打量著:“好像魔方。”

“就是魔方。”

其他人一拿到這個碎片就會離開,陳霧心裏泛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,將碎片放在口袋中:“我先替你拿著。”

兩個人花兩個小時爬到了山頂,太陽已經開始下山,橘黃色的光芒染紅了半邊天。

陳聲背脊出了一層汗,臉頰微紅,坐在山頂的草地上,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天。

陳霧坐在他身側,將他有些長的劉海撩至耳後:“好像第一次見你劉海就這麽長。”

“剪了也會恢覆。”陳聲將腦袋靠在他肩膀上,“你想起來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?”

“想起來了。”男人低笑著說,“不僅第一次,之後的每一次都想起來了,但發生了什麽還沒想起來。”

耀眼的陽光將少年的眉眼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。

陳聲緩緩閉上眼:“會想起來的,總有一天你會帶著全部的記憶找到我。”

“你怎麽比我本人還要篤定。”陳霧失笑,目光極為溫柔寵溺。

身邊安靜無聲,他低頭一看,才發現少年已經睡過去了。

陳霧閉上眼,與少年一同沐浴在最後的陽光下。

“陳霧。”陳聲忽然開口喚了一聲,在他耳邊蹭了蹭,輕聲說,“我馬上就要離開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男人握住他的手,“沒關系,我會去找你。”

“想聽我講講之前的事兒嗎?”陳聲說。

“不要。”男人摸了摸他的腦袋,稍頓片刻後說,“你現在告訴我也會忘記,等到我不會再忘記的時候再告訴我,那個時候我就能了解全部的你。”

“好。”少年認真點頭應下。

太陽消失的那一刻,警告聲響起,陳聲睜開眼,看著遠處深藍色的天。

男人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,將碎片放在了他的手中。

“下次見。”陳聲笑著說。

“下次見。”陳霧吻了吻他的額頭,深邃的眼底滿是柔和的笑意。

陳聲握緊碎片,逐漸消失。

直到掌心裏最後一點溫度也流失,男人才站起身。

天色漸漸黑下來的那一刻,他的身影被冷風一吹,也消失在了山頂。



這次陳聲連看積分都沒就去了下個副本。

視線昏暗,他有些不太適應地眨眨眼,才看清楚自己坐在一張極為長的桌前。

除了他之外,不遠處還坐著三個人。

四周空蕩安靜,桌上放著個平板,黑著屏幕。

陳聲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,就見對面出現一個人,應該是剛剛加入進來的玩家。

玩家活動了下身體:“一下子這麽安靜還有點不太適應。”

隨後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:“幾個人啊,先自我介紹一下?”

話多到另一名玩家有些不爽地皺起眉頭,睜開了眼:“介紹什麽介紹,能不能坐下安靜一會兒。”

“火氣這麽旺盛,上個副本挨打了?”男人頓時笑道。

對方臉色頓時冷了下去:“我上個副本沒有挨打,但是能讓你在這個副本剛開始的時候挨打。”

男人聳聳肩:“好吧,不讓我說話就不說了,這麽兇幹什麽?”

他坐下,對著陳聲拋了個媚眼,咧嘴不斷笑著。

陳聲沒有理會,視線落在別的地方。

加上他,房間裏一共有五個人。

話癆的男人,制止的男人,還有兩個女人自始至終都沒說過話。

椅子還剩下兩把,還有兩個玩家沒有來。

陳聲閉上眼。

他那張臉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引人註目的存在,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。

就連出現的第六個玩家在打量了周圍一眼後看向陳聲。

“互相介紹一下?”第六位玩家開口,想吸引一下少年的註意。

少年睜眼,輕輕掃了他一眼,並沒什麽表情變化,唇角始終帶著的笑意乍一看溫和乖巧,仔細看就會發現滿是疏離。

第七把椅子就在陳聲直對面,正當第六位玩家想開始自我介紹時,那把椅子上出現了一道身影。

第六位玩家瞬間發現對面的少年神色變了。

他盯著第七位玩家,表情雖然還是和之前一樣,眼神卻發生了細致的變化。

像是碰到了熟人,又或者是……戀人?

第六位玩家不由得看向第七位玩家。

對方面容俊美深邃,一眼就讓人忽略不了,穿著黑色的襯衫,脖子上掛著一個吊墜,此刻正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,對什麽好像都不在意。

對上少年的目光,男人臉上的慵懶微微凝固,被一種無法細說的情緒代替。

這兩人好奇怪,第六位玩家不禁在心裏嘀咕了一句。

桌上的屏幕忽然開始亮起燈,發出刺耳的聲音。

緊接著七個人的照片出現在上面,下面是各自的姓名,紅色的框框在照片上來回轉動,最後停留在一個女玩家——方廟身上。

“叮”一聲後,平板裏傳出聲音來:“每輪將隨機抽取一個玩家講述一個鬼故事,不能有重覆素材,現在開始。”

這話讓眾人一楞。

“就講鬼故事?”

“不能重覆素材的意思是我講了農村別人就不能講農村了?七個人,鬼故事沒多少,誰最後誰倒黴啊。”

“這個副本就是講故事嗎?沒其他的了?”

“……”

討論聲不停,沒說話的玩家打量著周圍。

身後的門上了鎖,無法打開,除了七間房外,只有一櫃子食物,剩下的就是他們和面前桌子。

因為太空曠安靜,各處都充斥著壓抑的氣息。

“每個玩家只有三小時講述時間,第一位玩家還剩下兩小時五十七分鐘。”

名叫方廟的女人有些蒙,根本想不起來任何鬼故事,眼睛瘋狂看向四周,絞盡腦汁許久,才開口道:“那,那就講個村子裏的故事吧,是我奶奶告訴我的。”

之前提及農村兩個字的是她身邊的男人,聽見她的話翻翻白眼,大有鄙夷之色。

方廟忽略,小聲講了起來。

“我奶奶小時候和她玩伴相約去村口的一條河裏抓魚。當時河水很淺,只到人肚子處,她和玩伴就在河邊摸。

本來很容易就能摸到魚,但是那天非常奇怪,和玩伴都從河邊進河中央了,也沒摸到一條魚,玩伴還差點一屁股坐在河裏。

兩人身上弄得十分臟,再加上天也快黑了,我奶奶就說太晚了,先回家,明天再來繼續。

她玩伴說什麽也不肯,覺得花了幾個小時沒摸到一條魚太奇怪,繼續在那裏摸。”

“村口當時並沒有路燈,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什麽都看不清,兩人回家的路上又要穿過一條滿是墳的路,我奶奶心裏害怕,就去抓玩伴,想強行把她帶回家。

那玩伴平時很溫柔的一個人,當時不知道怎麽的,直接把我奶奶暴躁地推進了河裏。我奶奶特別生氣,起來也不管她了,擠幹身上的水就獨自一人往家裏走。

村口距離有人的地方要走十幾分鐘,那條墳路就在剛進村沒多久。我奶奶走一半的時候聽見了腳步聲,不是她自己的。還在正奇怪是誰,一擡頭看到有個人影坐在她身邊的墳頭上,她嚇了一大跳,以為是鬼,叫了一聲就要往前跑,結果沒想到那人影叫住她了。就是她那個不肯走的玩伴,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上來了,見我奶奶一直彎著腰低頭拼命往前走,覺得太搞笑了,所以就想嚇嚇我奶奶玩。

當時我奶奶差點被嚇暈,走路都走不穩了,見是她本來想罵幾聲,但又怕驚擾了旁邊的東西,拉著她拼命往前走。

沒想到兩人怎麽都走不出去,剛出那條墳路往前走了幾步,就重新又回到了村口。

他們就一直在墳路來回打轉,想盡各種辦法都沒有離開。天當時也黑,星星月亮都沒,平時往前看能看到燈,那天也沒看到。

周圍一直刮著風,我奶奶被凍得一直打哆嗦,想到自己爸曾經說過,碰到這種不幹凈的東西要罵,就蹲在地上捂著耳朵把能想到的臟話一股腦都罵出來了。

最後不知道是不是生效了,她起來的時候,頭頂有月亮了,前面還能看到燈光,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她爸爸來找她了。

讓她奇怪的是,爸爸身後還跟著她玩伴。

我奶奶問我玩伴剛剛還在自己身邊,怎麽從村子裏出來。

玩伴說下午摸魚,我奶奶跟中邪一樣,一直摸到天黑也不走,問題是一條魚都沒摸到,玩伴叫不走,拉不動,覺得我奶奶不對勁,就只能回村子裏去叫人,把我奶奶的爸爸叫來了。

我奶奶覺得她在說謊,說叫不動的明明是她,而且剛剛就在自己身邊。

兩個人爭執了半天,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,被我奶奶的爸爸拉住。

我奶奶把事情和爸爸說了一遍,爸爸讓她先回家,什麽都沒說。

第二天我奶奶就病倒了,最後請人來看,說是被鬼看上了,想帶她走,要不是那天我奶奶的爸爸及時趕上,就會被假裝成玩伴的鬼給帶走再也回不來了。

我奶奶後來和玩伴互相討論過,當時應該是她出了問題,但是在她看來就是玩伴有問題。

我奶奶的爸爸說那個時候估計是被鬼打墻了。

再後來我奶奶在家裏休養了幾天就好過來了,只是再也不敢去摸魚了,也不敢走那條路,好在沒多久,村口開始修路,墳都遷走了,再沒出過什麽事兒。”

方廟說完後有些緊張地看著其他人:“我說完了。”

本來滅的屏幕亮起光,各種數字轉動後停留在兩個數字上:79。

“這是什麽意思?”方廟好奇道,“是給我故事打的分數嗎?”

“應該是,你剛講的是真的還是假的?”另一個女人問。

“真的。”方廟說,“我奶奶好早之前講給我聽的,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。”

“接下來不知道輪到誰。”另一個女人說。

平板滅了又亮,之後輪到了第六位玩家。

陳聲目光自始至終都在對面坐著的男人身上,男人註意到他的打量,絲毫沒有回避地與之對視。

坐在男人身側的就是第六位玩家施赫,見兩人目光跟用膠水黏住了一樣離不開,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:“你們……”

他想說你們兩個好怪啊,最後還是忍住了。

“輪到我了。”看著平板上屬於自己的倒計時,施赫清清嗓子,完全沒想到這個副本簡單到只需要講講鬼故事就好了。

“我沒見過鬼,所以也不知道什麽鬼故事,但是我聽我朋友講過很多,他碰過。”

“他當時是高中生,每天十點才下晚自習。回家的必經之路是一條小巷子,由於年代久遠,裏面的人都搬出去了,成為了空巷,一個人都沒有。

周五那天下晚自習的時候,他跟同學在路口分別後就進入了巷子裏。按照他當時所說,巷子裏比平時黑,唯一一盞好的路燈也不亮了。他這人不信鬼,所以也沒有多想,以為是碰巧壞了,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覺得不對勁。

太冷了,跟冬天一樣,冷到他瑟瑟發抖的地步。

之後他就發現了不對,一般走五分鐘就能到巷子盡頭,他會左拐,走沒多久就到家。那天他在巷子裏走了十幾分鐘也沒有看到盡頭。手表上的時間一直流逝,他不信邪地在那裏一直走,無論怎麽走都是在巷子裏。

我朋友這個時候害怕了,覺得是碰見什麽臟東西了,在心裏各種罵,念叨都沒有用,巷子還是走不出去。最後冷得沒辦法,只能跑起來,還是在巷子裏打轉。”

“我朋友沒有手機,只有一個手表,當時看時間已經在巷子裏待了半個多小時了。他那個時候就後悔進來了,扭頭打算倒退出去,結果倒退也不行。

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,只能坐在原地等著。

那個巷子很黑,黑到什麽都看不清,怕也怕過了,再加上除了走不出去也沒碰到什麽,我朋友就沒有多怕,在原地休息了十幾分鐘,起來繼續走。”

“這個時候他發現不對勁了,身後多了一道腳步聲。”

說到這裏,施赫身體微微前傾,看了一眼每個人,才繼續說:“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,特意往前跑了幾步突然停下來,果然聽見那腳步聲慢自己兩秒鐘才停下。”

“我朋友確定自己身後有東西了,但不敢回頭,這次他連停都沒停,那腳步聲就在身後一直跟著他,就像是怕他發現不了一樣,最後聲音越來越大。

之後我朋友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,終於是看見盡頭了,結果才剛左拐,又回到了漆黑的巷子裏。

他絕望了,直接回頭盯著那腳步聲傳出的方向,就看到一個很模糊的白影。他跟我說並不是看不清那個東西,是那個東西就是模糊的白影。身影很難看清,就像是馬賽克那種感覺,臉也看不到五官,蒙上了一層霧,唯一能看清的可能就是它的腳,腳下穿著一雙鞋子。

我朋友當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,直接走上去指著那個東西,和它一頓說,最後嘴皮子都說破了,那東西忽然消失不見了。等我朋友一擡頭,發現巷子恢覆了,有路燈,而且身邊還有個人路過。

他頓時松了一口氣往家裏跑,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,父母帶他去寺裏求了一道符,從那之後就沒再碰過那個白影。”

施赫換了一個姿勢,說:“我講完了。”

平板亮起燈光,隨後給出了分數:“70。”

施赫納悶了:“我覺得我比方廟講得要恐怖啊,怎麽才給我七十分?”

“鬼這麽多形態嗎?”坐在陳聲身側的男人驀然開口。

“我不知道,我朋友後面見過很多次,他說基本都是看不見臉的白影,當你看到的時候一定就知道是那東西。”施赫撓撓頭解釋道。

平板又開始隨機抽取人,最後停在了叫韓子圈的男人身上,就是問施赫鬼形態的那個人。

韓子圈有些緊張,特別是平板上的倒計時一出來,他就覺得渾身緊繃難受,好半天才說:“我沒碰過,也沒聽過什麽故事,我就之前在網上看別人講過,現在講給你們聽聽。”

“西觀村有一個村民喜歡半夜喝酒,喝醉了就躺在屋頂上盯著月亮看,時不時還唱唱歌。

有一天半夜十二點,他喝酒喝醉了,踩著梯子往屋頂爬的時候沒有抓住梯子,直接從梯子上摔下去了,腦袋剛好撞在地上的空瓶子,暈過去了。

等到睜眼一看,周圍黑乎乎的,什麽都看不清,只能感覺到大風不停刮過。他就一直喊,不知道喊了多久,聽見有人過來了。

對方提著一個煤油燈,穿得有些奇怪,像那種幾十年前人才穿的衣服。問村民是怎麽來的,村民就把自己喝醉摔下的事說了一遍,對方一聽就讓他跟著自己走。

村民當時不知道怎麽辦,再看對方不像壞人,只能跟著他。

不知道走了多久,看到了一扇很高很大的門。門上有兩個獠牙很大的東西,看不出是什麽,像是動物。

那人輕輕一推門就開了,緊接著村民就看到了各種燈,還有很多人。

說是人也不是,他們身體都不完整,有的還被人壓著警告,像是犯人的那種。村民走進去的時候就覺得很害怕,是那種形容不出來的害怕,莫名就對周圍一切都無比恐懼。

他跟著那人走過長長的路,看到很多恢宏氣派的宮殿,進了其中一個,剛進去就“噗通”一聲跪在了地上。

不是他自己要跪的,而是進去後就像是被一只手給壓跪下去的。

上面坐著一個人,他看不清,只能聽見極其威嚴的聲音,說了一句“來者姓名”。

村民小心翼翼地回答完,上面的人就說他來錯了。下一秒村民就醒了,發現自己躺在地上,旁邊就是梯子,手邊還有個酒瓶。

他覺得是夢,可又記得太清楚,覺得很神奇,所以見一個人說一下。其他村民都覺得他瘋了,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婆說他是意外進入陰曹地府了,因為年齡沒到,所以又被閻王給送回來了。

村民不太相信,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的眼睛變得不一樣了,很看到一些不幹凈的東西,誰要死,誰已經死了他都能看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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